1988年,台湾老兵蔡国栋携妻女踏上了回山东老家的寻亲之路,见到前来迎接自己的家人后,蔡国栋格外激动,因为他已经与家人分别整整50年了。
多少个日日夜夜,他都梦想着能返回家乡,这个梦想,终于在这一天实现了,他岂能不激动,然而此时蔡国栋一家人的状态却非常特别。
蔡国栋虽然非常兴奋,但似乎一直在极度地压制着自己的心情,他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,时不时地偷偷望一眼身旁的妻子,这种反常的“小心翼翼”,已经远超“妻管严”的范畴。
而蔡国栋的妻子虽然面色平静,眉眼间却隐约能看出一丝怒色,妻子似乎也在隐忍着什么,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。
至于陪伴在两人身后的女儿,此时同样心事重重,几度欲言又止,只能紧紧盯着父母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很快,蔡国栋一家来到一处房屋前停了下来,里面走出一个踉踉跄跄的农村老妇人,老妇人仔细端详了蔡国栋很久,才对一言不发的蔡国栋说:
“等了你50年,你咋才回来呢?这回还走吗?”
蔡国栋不知如何回答,因为这个老妇人是他在大陆的原配妻子,而他的台湾妻子听了老妇人的话后,脸色已变得铁青起来。
这时,蔡国栋的女儿连忙站出来打圆场,她说别总在外面站着了,到屋子里详细商量这件事情,老妇人听后连忙邀请几人进屋……
面对两个“妻子”,蔡国栋将如何选择?大家好,我是学史知今,今天我们就来聊一聊台湾老兵蔡国栋的故事——50年的守望期盼:
1919年,蔡国栋出生于山东聊城的一个小山村,值得一提的是,当时的蔡国栋还叫蔡保光,蔡国栋这个名字是他外出上大学以后自己改的。
蔡国栋是家里唯一的男孩,他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,虽然家里条件不好,但作为家里的“独苗”,蔡国栋是最受重视的,什么好吃的好用的,都是可着他先来。
虽然父母都是农民,但父母却非常有眼光,认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,所以从蔡国栋小时候开始,父母一直供他读书。
蔡国栋也非常懂事,他在学校里拼命努力读书,学习成绩远超同龄的孩子,按照他的设想,将来一定要成为一名大学生,好好报答亲人的恩情。
然而,当时间来到1934年时,15岁的蔡国栋却罕见地跟家人频繁争吵起来,因为父母托人给他找了个农村媳妇,让他立即回家结婚。
蔡国栋的梦想是考大学,当然不想这么早结婚,而且已经读书多年的他,渴望找一位和他同样有文化的知识女性,绝不想娶农村女孩,更不想接受包办婚姻。
但在当时的情况下,蔡国栋根本拧不过父母,最终只能无奈妥协,娶了比自己大三岁的邻村女孩刘金娥,当然了父母也答应他,会继续供他读书,这是他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。
刘金娥没上过学,非常保守,但性格很好,把蔡国栋的父母、家人,特别是蔡国栋本人照顾得非常好,每天任劳任怨,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着自己的一切。
可由于两人没有共同语言,蔡国栋几乎从不跟刘金娥交流什么,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读书,只把刘金娥当成大姐姐看。
这也导致,两人婚后始终没有孩子,时间长了,父母自然着急起来,三番五次的催两人,刘金娥虽然也想生孩子,但奈何蔡国栋根本不搭理她。
慢慢的,父母知道了是蔡国栋的问题,就反复找蔡国栋谈心,灌输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”的思想,蔡国栋被父母念叨得非常烦,只能不停的敷衍父母,祈求自己快点考出去上学。
1937年,18岁的蔡国栋以优异成绩,考入国立中央大学,攻读国文专业,儿子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,父母和家人自然十分开心。
妻子刘金娥也同样非常骄傲,但作为一个农村妇女,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喜悦,甚至在两人分别时,也没说出什么话来。
蔡国栋从内心深处,十分抵触这门婚事,自然也不想跟刘金娥说什么,只是简单嘱咐父母和家人注意身体后,就兴冲冲地背上行囊,前往南京读书。
可他来到南京不久,侵华日军就逼近了南京,他只能跟随全校师生,一同迁往重庆,再加上他的家乡成了沦陷区,他也就与家人失去了联系。
在重庆期间,蔡国栋以优异成绩完成了学业,不过毕业后并没有从事与国文专业相关的工作,而是毅然投笔从戎,成了一名空军。
他的一系列转变,家人根本不知道,甚至连他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,其实他不是没有机会与家人联系,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刘金娥,他想让时间冲淡一切。
1948年,蔡国栋结识了一位知识女性,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并步入了婚姻的殿堂,由于蔡国栋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家人,还在上大学之初把自己的名字由蔡保光改成了蔡国栋。
所以包括这位新婚妻子在内的所有人,都不知道蔡国栋在老家有媳妇,而老家的人,因为不知道蔡国栋改名了,也根本打听不到他的下落。
在蔡国栋看来,自己一走就是11年,家人大概率以为他已经死了,原配妻子刘金娥应该早就改嫁了,他靠这个想法欺骗自己,减少心中的负罪感。
然而,他不知道的是,尽管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,甚至还有很多人劝刘金娥改嫁,但本着从一而终想法的刘金娥,却坚持等他,替他照顾父母和家人,而她这一等就是50年。
其实,蔡国栋也想过了结这件事情,他与新婚妻子结婚不久,就申请请假回乡,一来看看父母和家人;二来万一刘金娥没改嫁,就把自己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说出来,逼刘金娥改嫁。
可计划不如变化快,蔡国栋刚刚收拾好行囊,还没等离开部队,就接到了撤往台湾的命令,他只能带着新婚妻子前往台湾。
来到台湾不久,妻子就先后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,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抚育子女身上,以此麻痹自己思乡的迫切之情。
可随着子女一天天长大,蔡国栋也一天天老去,他开始越来越思念家乡,常常一个人在深夜里叹息流泪,贴心的女儿蔡怡就开始安慰父亲,说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回家乡看亲人。
蔡国栋听后,虽然非常欣慰,但心中也有着些许的担忧,他害怕自己之前结过婚的事情,被子女和现任妻子知道。
他整个人一直非常纠结,不过他还是把老家的很多情况告诉了女儿蔡怡,当然了他没告诉女儿,自己改名的事情,更没敢说在老家还有个媳妇刘金娥。
1979年,女儿蔡怡前往美国读书,在美国期间她结识了很多朋友,她托这些朋友,帮忙打听父亲老家的人,让蔡怡没想到的是,她很快就收到了山东聊城老家的回信。
不过,读完信的内容后,蔡怡却惊呆了,因为她从信中得知,父亲之前竟然结过婚,而且原配妻子刘金娥一直在老家等他。
得知这一情况后,蔡怡非常纠结,她害怕母亲知道后受不了,但她也不想父亲失去与家人联系的机会。
蔡怡先是问了父亲,这件事情是否是真的,父亲听后老泪纵横,愧疚地承认了这一点,一段时间后,母亲也知道了真相,得知自己被欺骗了这么多年,母亲伤心得几近昏厥。
不过,唯一让蔡国栋欣慰的是,他的父母都健在,姐姐和妹妹早已嫁人,是原配妻子刘金娥一直在替他伺候父母,这也是他最愧疚的地方。
蔡国栋恨不得立即飞回山东老家,但当时的情况他根本做不到,就这样又过了一些年,当时间来到1987年时,他的机会终于来了。
当时,台湾宣布开放探亲,蔡国栋第一时间做了申请,妻子得知蔡国栋想回老家后,心情非常纠结,她也希望回家乡探亲,但她却不知如何面对蔡国栋的原配妻子。
最终,在子女的劝说和蔡国栋的一再保证下,妻子才跟随蔡国栋一起返回了山东聊城,不过回到家乡后,前来迎接他的只有小妹妹,因为父母、姐姐和大妹妹最近几年相继去世了。
蔡国栋一家短暂休息后,就前往了父母的坟前祭拜,祭拜完父母后,蔡国栋一家遇到了难题——去不去见刘金娥,去了很尬尴,不去的话,却对刘金娥50年的苦等与付出没法交代。
最终,在女儿蔡怡的劝说下,母亲同意陪蔡国栋一起去见原配,随后也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,几人跟随刘金娥进屋后,都感觉非常尴尬。
由于蔡国栋和刘金娥在50年前就没什么共同语言,现在当着妻子和女儿的面,更说不出什么,只能不停的说对不起。
刘金娥对此倒是很坦然,她没有怪蔡国栋,只是平静地讲述了过去50年来,公公婆婆的点点滴滴,可蔡国栋根本不太敢接话,他怕身旁的妻子发怒。
就这样,过了一个多小时,蔡国栋也没有回答刘金娥的提问,但他也相当于用回避答复了刘金娥:他不可能放弃台湾的家人,更不可能在这里常住。
刘金娥自然也知道这个答案,其实刘金娥之所以问他还走不走了,并不是真想跟蔡国栋一起生活,她只是天真地认为蔡国栋可能会携妻女在这里定居而已。
一个多小时的尬聊结束后,蔡国栋一家离开了刘金娥的住所,临别前,蔡国栋犹豫半天,对刘金娥说了句:
“这么多年,我以为你早就改嫁了。”
或许这句话是蔡国栋最后的倔强,他想以此缓解自己的尴尬和内心的不安,但刘金娥并没有说什么,只是慈善的笑了笑。
离开刘金娥的住所后,蔡国栋一家前往小妹妹家聚餐,并在小妹妹家住了一些天,溜达了一些地方后,才返回台湾。
在这期间,刘金娥曾邀请蔡国栋一家到自己那里住,刘金娥说她的住处是公公婆婆留下的,是蔡国栋真正的家,但蔡国栋哪敢去那里住,只能讪讪一笑,算是回绝了。
十年之后,蔡国栋收到小妹妹家人的来信,刘金娥病逝了,临终前,刘金娥把自己缝进棉袄里的几十块钱,都送给了小妹妹。
由于刘金娥一辈子无儿无女,是小妹妹的家人帮着料理的后事,并且小妹妹还做主,把刘金娥葬在了公公婆婆坟旁。
小妹妹的举动,代表着蔡家人对刘金娥的认可,蔡国栋得知这件事情后,痛哭流涕,不停地说“对不起”,还反复说“我真的以为你早就改嫁了”。
2007年,蔡国栋的女儿蔡怡和两个兄弟一起回大陆祭祖,蔡怡三人先是给爷爷奶奶磕了头,随后又到刘金娥的坟前磕头,并管刘金娥叫“大妈”,用这种方式承认了刘金娥的身份。
总体看,蔡国栋和刘金娥的婚姻就是个悲剧,刘金娥一辈子什么都没等到,孤独地过完了一生,但她却能坚持照顾公婆,这种精神让人既敬佩又感叹。